义诊—坚持了半个世纪

       云南省大理白族自治州宾川县城佛教路边一个青瓦白墙的小院里，几棵果树扎根墙边，30多盆鲜花整齐地摆放着，显得清新、雅致。“这家的老爷子爱养花，来找他看病的人特别多，每天不下100人。”巷口卖烧饵的谢大姐告诉记者，“老爷子一年到头给人看病，从来不收钱。”

　　■在世代义诊的家风熏陶下长大

　　谢大姐口中的“老爷子”就是现年75岁的宾川县中医院前院长、当地名老中医李伯藩。从18岁开始行医的50多年间，李伯藩每天坚持用业余时间义诊，病人随到随看。这个小院是1996年宾川县中医院的集资房，当时担任院长的他可以优先选房，可他却选择了光线差、通风不太好的一楼，很多人不理解。李伯藩说：“住楼上，病人找我看病不方便，老人和重病号上楼都困难。”

　　2006年，65岁的李伯藩退休后，就在自家小院里搭起一间简易诊所。从此，业余诊疗变成了全天义诊，从早上8时开门，一般要到晚上9时才能送走最后一位患者。他只开处方，患者可以到任何药店购药。

　　“我小时候就是李爷爷给看病。现在，我的孩子生病也是抱到这儿来，感冒发烧花几块钱喝两服药准会好转。”在李伯藩诊所外的候诊队伍里，26岁的王国文说。

　　在外人看来，李伯藩年过古稀还这么拼很是辛苦，但他自己却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。李伯藩说，自己出身中医世家，祖母施怀英是清朝末年当地的名医，看病时总是带着他。虽然那时家里以开诊所维持生计，但每年大年三十到正月十五，看病开方不收钱，是家里的传统。

　　到了李伯藩父亲这一代，已经在公立医院工作，有了国家给的工资，病人来李家看病就更不用花钱了。“我是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的，跟着做不是很自然吗？”李伯藩说。

　　■从不拿患者当外人

　　“接棒”后的李伯藩没让长辈失望，看病认真耐心，待病人宽厚仁爱。1992年的一天，李伯藩查房时发现，一对中年夫妇正在流泪。询问后得知，他们来自临近的永胜县片角乡贫困山区，妻子患慢性肾功能衰竭，病情较重。医院建议他们转院，可因为欠债太多，夫妻俩已无力继续医治。

　　李伯藩把两人领回家，开了处方交给病人的丈夫，交代其先抓7服药，吃完再来。一个星期过去了，病人的丈夫没有来，又一个星期过去了，还是没来。李伯藩着急了，叫一个学生开摩托车载着他，赶了近40公里山路去患者家。进了门，李伯藩没来得及喝一口水，便开始询问病人的病情。当得知病人已经可以自己撒尿，而且尿量一天比一天多时，他高兴地说：“这病有希望了！”给病人开了方子后，李伯藩特意叮嘱，再忙也要看病拿药，不能间断。经过长期坚持治疗，患者一天天好转，病情再也没有复发。

　　在徒弟和家人的印象里，李伯藩从不把病人当外人，却经常“怠慢”了自家人。儿子李少华回忆，有一年春节，在楚雄的亲家来拜年，李伯藩想借这个机会好好陪陪。可是除夕上午9时一过，就不断有病人敲门，李伯藩索性把门打开，一一接诊。大年初一一早，他刚准备带亲家出门转转，又来了一位妇女，说家里的病人已经高烧了一晚上。和家人说了声“别等我吃饭”，他便头也不回地出了门。等到病人病情稳定，回到家里已是下午了，四处逛逛已经来不及了，李伯藩只好跟亲家道歉。

　　■病人遍及海内外

　　有人替李伯藩算过，从2006年退休起，按照每天接诊120人次计算，一年接诊病人4万多人次。加上退休前的诊疗量，保守估计也超过200万人次，而在他擅长的癌症及慢性肾功能病、胆石症等领域，有30多万人次接受过他的医治，患者不仅仅是周边地区的，还有从外地甚至外国慕名来问诊的。

　　几年前的一个深夜，刚入睡不久的李伯藩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，电话那头的女士连连道歉：“对不起，我是从美国旧金山给您打电话，我忘了有时差。”原来，这位女士60多岁的丈夫患了肺癌，无意中得知李伯藩医术精湛，老两口求医心切，立即打来电话。在李伯藩悉心的远程指导治疗下，一年后，患者身体状况明显好转。老先生在电话里向李伯藩承诺：“我一定回国看看，一定去看看您。”

　　义诊电话连接着世界各地，远在美国、新加坡、香港、缅甸等地的病人打电话来询问药方，他都耐心地解疑释惑。为此，他专门注册了网上邮箱，患者将相关检查结果、症状表现通过网络发给他，他在徒弟或儿子的帮助下回信开出方子。“每天夜里23时30分前，都是父亲电话接诊的时间。现在网上接诊的数量也在增加，耗费了他不少精力。”李少华介绍，忙完这些，父亲还要挤出时间伏案书写。“他说这是他晚年的愿望，要把家里几代人的临床经验写成书，继续为患者做点有益的工作。”

　　“他太苦，太累了。每当深夜看到他靠在椅子上，神情疲惫，我真心疼啊。”更让李少华心疼的是，因为病人太多，饮食没有规律，加之活动量太少，胃病也开始找上门来。

　　■内心安宁满足才是最大的成功

　　李少华坦言，对于父亲一辈子像苦行僧一样给人看病，自己一度非常不理解，曾暗暗发誓，绝不走父辈的老路。云南烟草业发达、收益丰厚，在年少的李少华看来是条好路。中学毕业，他选择读烟草学校，毕业后在大理一家烟厂工作。刚上班，收入就是父亲的好几倍，这让他颇为得意，但很快，他就开始理解了父亲。

　　李少华说，父亲虽然每天忙得不可开交，也没给家里挣来什么大钱，但他的工作却让自己在极度“有面子”的环境中长大：数不胜数的康复患者拿着红包，求父亲收下却被父亲婉拒；出门吃饭，结账时常常被告知“有人说是你父亲的患者，已经结过了”；逢年过节，早早就有老病号送来年货……“什么是成功？父亲一辈子辛辛苦苦为患者医治，内心安宁满足，也赢得了别人的尊敬，这才是最大的成功。”李少华说。

　　李少华痛快地辞掉了烟厂的工作，回家跟父亲学医，准备继续“接棒”。对于儿子的成熟和转变，李伯藩感到格外欣慰：“世代义诊的家风传承有望了。”